钩沉：初冬的旅程

史记：初冬的旅程

1999年11月，日产汽车新任首席运营官卡洛斯·戈恩抛下运营情况岌岌可危的日本总部，坚持造访该公司位于北美的工厂。当时雷诺刚刚用54亿美元换得日产33.6%的股权，正式结成跨国战略联盟，并将戈恩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派驻到日本拯救日产。雷诺日产成为当时世界第四大汽车制造商，次于通用汽车、福特和丰田。

在公司濒临破产的情况下，戈恩仍然决定增加对美国市场的投资。此行折射出这位日后的汽车界传奇人物深信，只有坚持国际化战略才能确保公司拥有未来。但1999年国内市场份额仅为19%、背负21000亿日元债务的日产当务之急是生存。

在汽车行业想要生存，首先要有好车型，而20世纪90年代的日产似乎在重复一个错误：开发同质化的车型来对抗丰田，不停地追赶别人的脚步，这样不仅在新车上市速度上要晚于对手，也因不具备丰田的成本优势而败绩连连。

在美国为期一周满登登的行程中，戈恩把两个小时花在了试车上，轿车、货车、皮卡⋯⋯头顶着亚利桑那州如火的骄阳，时年45岁的戈恩“像个小伙子一样”把所有新车型都试了个遍。在场的一位员工感叹说，“能遇到个对车型真正感兴趣的老板倒是件不错的事，他知道如何把一辆车的性能发挥到最大。”

随后戈恩推出了“日产复兴计划”（Nissan Revival Plan），包括裁减员工、关闭工厂、降低采购成本以及出售非核心资产。计划中最重要的决策则是投资生产22种新型车，其中包括对已有的蓝鸟、SKYLINE等7种车型的更新，这样把降低成本的资金集中到汽车设计开发、生产制造、市场营销这些核心事业上。

法国人推行概念化计划的过程迅速而明确，NPR计划的第一年就首战告捷。日产2000年度在国内国外的税后盈利总额为3311亿日元，达到历史的最高水平，负债额也突破10000亿日元大关，降至9530亿日元。

在运营情况稳定后，戈恩加速了国际化扩张。美国和中国成为戈恩实现自己激进业务计划的重要市场。日产首先通过大胆设计的众多新车型在美国市场站稳了脚跟，随后它才在2003年进入了中国市场，但此时日产已被视为中国盛宴的迟到者。通过与国有大型企业东风汽车的合资，戈恩开始了自己的中国探险。在经过合资文化冲突以及中国市场剧烈变化带来经营上的跌宕起伏之后，日产品牌在今年已成为销量增幅最大的跨国品牌之一，全年销量可能达到50万辆。而11月份日产品牌美国销量同比增长29.9%，同时宣布上半财年实现盈利9000万美元。

与以激进形象著称的日产不同，雷诺拥有更稳重的欧洲DNA。同时直至2005年戈恩才得到这家法国公司的完全控制权，但仍然要“尊重”某些他并不喜欢的历史传承。对于过于依赖欧洲市场的雷诺，戈恩为其制定了以俄罗斯、印度和非洲这些新兴市场为主要目标的国际化战略。在这项计划中，雷诺努力将超低价Logan系列汽车推向这些新兴市场，并在东欧、非洲获得出色的销量。而雷诺以1亿美元控股的伏尔加汽车公司今年11月获得了俄罗斯政府25亿美元的资金救助，以确保戈恩得以实行复兴计划。

至2009年，雷诺日产联盟已走过十个年头，在这十年中，双方进行了技术和资源的共享，在动力方面，雷诺的柴油系统和日产的汽油系统也进行了共享和互换，如提供给雷诺Laguna的日产3.5汽油发动机和提供给日产逍客的雷诺1.5柴油发动机。戈恩11月份则来到中国进一步推动其电动车战略，同时表示雷诺一定会择良机进入中国。

钩沉：停留在此刻

天堂与地狱往往只有一线之隔，这用来形容20年前的日本股市似乎最合适不过。1989年12月29日，是这一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日经指数达到38915.87点的历史最高峰，得意忘形的人们还叫嚷着“明年股价可望达到5万日元”。

然而到了1990年市场交易的第一天，整个股市就跌入了深渊，而这也成为日本证券市场陷入长达十多年的熊市之中的最初开端。

这一切都与1985年9月，美、日、英、法、德五国在纽约广场饭店签署“广场协议”密不可分。当年，日本取代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债权国，这引起了美国的极大恐慌并最终在“广场协议”中达成了五国政府联合干预外汇市场以使美元对主要货币进行下调。此后，日元兑美元一路升值，由当初的250日元兑1美元骤增至120日元兑1美元。这很快成为战后日本进入泡沫经济的导火索。

由于担心日元升值带来日本产品出口竞争力下降，日本政府提出了内需主导经济增长的政策，并开始放松国内的金融管制。日本中央银行连续5次下调利率，利率水平由1985年的5%降至1987年3月以后的2.5%。相关数据显示，1987至1990年间，日本货币供应量的年均增长率超过10%，远超出其名义GDP的增长率。

然而，原有产业结构下日本的经济增长已趋饱和，迅速增大的货币供应无法被产业吸收,结果大量流向了股市和房地产。于是，股价扶摇直上，日经平均股价由1985年末的13113.32日元，蹿升至1989年末的38915.87日元，涨幅近200%。同时，地价也开始暴涨，自1985年起，东京、大阪、名古屋、京都、横滨和神户六大城市的土地价格每年以两位数上升。一个广被提及的例子是，东京帝国广场下面一平方英里土地的价格，比整个加利福尼亚的土地价值还高，一个东京都的地价在当时相当于美国全国的土地价格。

当时，为了虏获大都市周边的土地，许多大的不动产公司会利用黑社会力量用不正当手段索取，从而导致了严重的社会问题。而毫无收益可能的偏远乡村土地也作为休闲旅游资源被炒作到高价。从土地交易中获得的利润被用来购买股票、债券、高尔夫球场会员权，另外也包括海外的不动产、名贵的艺术品和古董、豪华跑车等等。当时这种资金被称为“日本钱”，受到世界经济的关注和商家的追捧，日本国内购买法拉利、劳斯莱斯等豪华车的消费热潮也不断高涨。

到了1989年，日本央行3次上调贴现率。1990年8月，为防止海湾战争带来油价上涨的冲击，日本银行将贴现率从4.25%一次性上调到6.0%。利率的大幅提高刺破了日本的泡沫经济，股票市场和房地产市场的泡沫先后破灭。在人民币升值压力越来越大的今天，再看日本的经验与教训无疑独具意义。

追溯：风云突变

今年年初众多全球知名的汽车品牌摆上货架的时候，它们的名字就曾与众多中国买家联系在一起。外界惊呼中国人想要买走整个美国汽车产业。但随着中国买家在竞购中的出局及对收购的矢口否认，外界的关注点逐渐转移。但突然间风云突变，在悍马悬而未果、欧宝变为非卖品之后，萨博出售的突然失败成为压垮通用汽车前 CEO韩德胜的最后一根稻草—标志着通用汽车的重组计划遭受重大挫折。要知道当瑞典本土跑车制造商柯尼塞格坐到谈判桌前时，没人怀疑这最终将是萨博的归宿。这个无论是销量还是影响力都远不及欧宝或沃尔沃的瑞典品牌很快就失去了外界的注意力。外界把目光都集中在欧宝、沃尔沃等“明星”或跌宕起伏的命运曲线或神秘买家的身份上。事态随后的进展仿佛又回到了年初时故事的起点。此时出现的白衣骑士又是一家中国公司。北汽控股在参与竞购欧宝被拒绝后，“不计前嫌”的积极出击，计划收购包括两款轿车的知识产权和生产设备在内的部分萨博资产。而吉利汽车也在公开自己“沃尔沃品牌优先竞购者”身份后，开始紧锣密鼓地完成收购程序。中国汽车制造商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