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头行动

即使知名投行都对一只股票大唱赞歌，也不能避免其被资本市场的做空者猎杀。

过去一年多因做空中国概念股而声名鹊起的浑水公司（Muddy Waters）再一次出手，猎物瞄准了市值近30亿美元的分众传媒。11月21日，在浑水发布针对性的做空报告后，分众传媒遭遇黑色星期一，股价暴跌约40%，虽然分众随后展开反击，但股价回升幅度有限，当周股价维持在17元左右。而前一个周末，分众刚刚公布表现抢眼的第三季度财报，高盛、摩根斯坦利、德意志银行、摩根大通等大行都给出了买入评级，目标价在40美元上下。

尽管浑水公司幕后的对冲基金从未浮出水面，但种种迹象使人怀疑，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做空行动。市场分析人士向《环球企业家》指出，空头对分众的进攻分阶段分层次：今年九月底美国资本市场暴跌之时，分众就被曾攻击，其价格被打压的深度远甚于其他中国概念股领头羊，这也迫使多头下调止损位到16美元左右。而在随后分众股价恢复过程中，空头又很容易拿到筹码。最后，浑水抛出做空报告的时机选择极为精妙，当天美国减赤谈判刚刚宣告失败，欧债危机日益加剧，市场情绪本身就极度恐慌，此时的攻击威力能够发挥到最大效果。

做空者甚至无需动用太多“弹药”就能驱动分众股价大幅下跌。分众当日交易创下7000万股天量，几乎是流通的50%。但其股价从20元以上砸到16元左右只用了半小时，交易量只有几百万股。而一旦股价到达16元，一方面触及绝大多数多头止损位，另一方面，由于此前大投行对分众普遍看涨，不少人认为分众股价低于价值区间而采用保证金交易，系统自动平仓就足以带动分众股价更深下跌。

“分众被攻击背后肯定有资本支持，浑水不过是魔术师放在前面吸引注意力的那只手而已。”分析人士认为，结合市场弥漫的恐慌和不信任情绪，此时空头无论攻击哪只股票，都可能导致暴跌，而分众只不过恰好被浑水选中。

反击

分众创始人兼CEO江南春将浑水做空报告中的指控斥责为“造谣”，遭到浑水做空的第二天，分众即发布公告逐条反驳了浑水提出的所有指责。

对于浑水方面“分众虚报LCD屏数量”的质疑，分众回应其楼宇联播网除了播放视频的116026个屏幕以外，还有32478个楼宇数码海报，以及29878个楼宇平面海报。分众的楼宇海报均标有分众传媒的Logo。而框架网络中的2.0数码海报则标有框架传媒的Logo，其尺寸也与分众的楼宇数码海报不同，不存在重复计算的问题。分众公司在向客户销售时，在合同后都附有其购买的楼宇点位表，清晰列明了设备类型，设备数量和设备所在位置，因此向客户进行广告销售中不存在混淆或误解。

为了进一步澄清，分众已聘请国内和国外两家独立机构，分别进行屏幕数的核查，预计12月上旬给出报告。分众副总裁嵇海荣向本刊透露，为了避免此类误解再发生，分众以后在财务报表中将对此作出更清晰的标注，防止误解和歧义。

浑水另一项质疑，认为分众将主要发生在2007年至2009年的多起收购和巨额减值行为，包装成了奥林巴斯式的故事，将网络广告公司好耶的收购和出售行为定义为内部人士交易套利。虽然援引的数据大多确实来自分众SEC备案文件，然而浑水有意或无意地隐去了这些收购行为发生的各种背景信息。

对此，分众亦做出回应，表示好耶的收购是董事会根据投行的分析报告而投票同意的，与好耶相关的董事均未参与投票。好耶在2007年、2008年两年发展正常，2009年遭遇金融风暴市场冲击，并发生大规模管理团队流失，包括总裁、COO、CTO等离职，业务受到重大冲击，2009年中权威第三方公司给予的估值是3500万美元，好耶团队希望送股，分众管理层希望按3500万美元估值大家现金入股，为说服好耶管理团队个人出现金入股，分众CEO和CFO率先现金出资入股以表示对好耶的信心，从而成功地推动了好耶团队也以现金方式入股。2010年6月30日，权威第三方给予好耶的估值为3800万美元。

公告发布当天，江南春个人回购价值1100万美金的股票，分众大股东复星集团也逢低吸纳以表示对分众的长期看好。据悉，国家主权财富基金中投公司也开始抄底入股分众。同时，主要投行也表态支持分众，如高盛、摩根斯坦利、德意志银行等均表示将维持分众的买入评级。摩根斯坦利给与了46.5美元，高盛则给出了45美元的目标价。

与此同时，来自分众客户的信心也显示出分众此次反击已初步到位。宏盟集团户外媒体总监弗雷迪认为，分众近年在各大城市覆盖率不断加大，覆盖人流量持续增长，成为中国都市最主流的传播平台之一，也受到宏盟集团的客户持续支持，在可预见的将来，将增强对分众媒体的投放。国内知名奶粉企业多美滋乳品公司总经理卢敏放则表示，客户很清楚地知道楼宇电视和楼宇海报的区别，所有的合同都附有楼宇表表明设备的点位和数量，不会产生混淆和误解，未来仍然会把分众作为品牌推广的重要合作伙伴。

搏杀

过去，人们印象中被做空的中概股多为中小企业。而分众暴跌引发的冲击波更大：即使是被知名投行、审计师和律师事务所保送到资本市场的优质公司同样也会成为做空目标。今年11月，除分众外，被做空的龙头中国概念股还涉及新东方、奇虎360，三家公司的市值均在数十亿美元级别，此前的经营和盈利状况也均表现出色。

“猎杀者关注的无外乎利益，当中概股集体被怀疑的时候，他们当然要顺着这个势头继续赚钱。容易挤压出泡沫的中小企业股价已经过低，没有做空价值。猎杀者就会开始，在难啃的骨头里挑相对好啃的一个个咬。”全国工商联并购公会执行会长、国浩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费国平告诉本刊。全国工商联并购公会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2010年初股价在10美元以上的中概股有78家，而目前仅有32家；价值在5美元以上的也同样少了一半多。还具备做空价值的少数企业中，股价在近期保持稳定、未曾大幅下跌的则更少。

温莎资本合伙人简毅认为，在中概股做空潮的机会下，市场会用放大镜去查找中概股的一些瑕疵和缺点，例如历史诚信问题，财务上的一些小处理，或质疑盈利模式的可持续性。若各种指控被证实，或还击无力，可能会引起更大的信任危机。然而，做空者的风险同样明显—相对来说，这些大企业的反应能力更强，基本面良好的概率也更高，一旦其可以有效证明自身，做空反倒可能被强势的多头所逼杀，而做空者的信誉本身也将受到质疑、大潮将无法持久，浑水今年做空展讯失败就是一个典型案例。

记住投资大师格雷厄姆的朴素道理：股票市场短期来看是投票机，长期来看是称重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