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保时捷而言,控股大众汽车只是时间问题,但它能否就此坐上其驾驶席

再度改变大众的引擎

来源:环球企业家  |  作者:于欣烈  |  阅读:

在世界上所有知名跨国汽车公司的高层管理者都对中国趋之若骛的时候,保时捷公司CEO维德金(Wendelin Wiedeking)突然取消了原计划今年3月中旬的中国之行。让这位重振保时捷的明星经理人爽约的原因只有一个——控股大众汽车集团的进程发生了新的变化。

当时,保时捷监事会在刚刚结束的重要会议中决定,授权维德金可以采取一切必要的行动进一步增持大众汽车的股份(最新目标是51%),以实现保时捷控股欧洲第一大汽车公司的夙愿。随后,维德金立即陷入各种繁杂事务的包围,譬如,控股后如何应对相关的政策法规,以及如何通过以苛刻著称的欧洲反垄断调查。

事实上,自从20059月,保时捷下定决心,不让大众汽车公司的控制权旁落他人以来,维德金就再没能逃脱这类事务的纠缠。当时,豪华汽车制造商保时捷收购了这家量产车制造商20%的股份,但由于五花八门的政策条例以及大众汽车与德国下萨克森州州府复杂的关系,一年半之后,它所持有大众汽车的股份才达到31%

不过,和这个冗长而繁文缛节的收购过程相比,保时捷对大众的“企图心”却愈加锋利。保时捷家族和控制大众汽车的皮耶希家族都拥有欧洲汽车业的顶级血统,半个世纪以来,两个家族之间的每一次纠葛几乎都会振动欧洲汽车业的现存格局。假如保时捷创始人费迪南·保时捷的外孙费迪南德·皮耶希(Ferdinand Piech)没有在1960年代因为家族纷争而被迫离开保时捷,大众汽车公司或许不会获得今天欧洲第一大汽车制造商的地位。

然而,在这个世纪,欧洲的政治经济环境也发生巨变。欧盟的成立使欧洲国家不得不直面各类顽疾。对目前的保时捷来说,最大的变数在于数十年中,德国下萨克森州政府已将自己视为大众汽车监护人。如果说保时捷对收购大众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那么下萨克森州政府也毫不示弱,公开表示自己也将会努力增持大众汽车的股比,拒绝让它落入保时捷的手中。目前该地方政府拥有大众20%的股份。

为此,保时捷采取了“蚕食”式的收购手段。“我们先收购31%,然后得出结论应当进一步收购超过50%的股份已经决定增持超过50%,但具体时间需要反垄断调查结束之后,经过分析形势再作决定。”保时捷执行副总裁克劳斯·伯恩宁(Klaus Berning)在接受《环球企业家》专访时颇有信心地表示:“保时捷控制着节奏。”

但目前来看,任何一方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宣布自己是胜利者,仅欧盟反垄断调查的进程就需要4-6个月。这意味着,最快的时间表是在7-9月份,大众汽车的命运方能确定——当然,层出不穷的障碍也增加了该事件的戏剧性看点,在一个新的时代,保时捷决定采取一种结盟的方式和大众并肩作战,但这需要超乎常人的毅力和随机应变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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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量

伯恩宁说得或许没错,保时捷的确掌握主动权。尽管过去两年间,大众汽车的股价增幅超过了250%,但作为利润丰厚的豪华车制造商,保时捷仍能筹集到足够现金来再购买股份。相比之下,作为地方行政机构,下萨克森州政府如何筹措资金来收购一家市值546亿欧元20%的股份,这是一个天然屏障。“我很难想象,下萨克森州从其他州借来钱去增持大众的股份。”伯恩宁说。

为了规避德国相关政策对收购大众汽车的限制,保时捷甚至重新设计公司架构,成立了一家新的控股公司——欧洲保时捷汽车控股公司。新公司的股东结构维持原保时捷公司的结构不变,最重要的变化是公司性质由德国国内股份公司转变为欧洲股份有限公司,这样一来,一些德国法规可能产生的障碍就此被消除。

新公司的成立对保时捷还有一层特别的意义。实际上,保时捷收购大众更为根本的挑战还在于,如何避免收购一家量产车公司破坏了保时捷豪华车的高端品牌形象,后者正是之前保时捷大获成功的根本。从历史经验看,保时捷和大众的确不适合在同一家公司内发展。当初,阻止皮耶希掌控保时捷的正是他的表兄巴茨·保时捷(Butzi Porsche),两人的争执使整个保时捷深陷家族矛盾的泥潭。

因此,新公司必须有能力重新调整公司结构,以便使两家公司各自的品牌优势并行不悖。

在这家控股公司之下,是100%控股的德国保时捷公司,和未来增持超过50%股比的大众汽车集团。保时捷希望这种并行的结构,清晰地向外界表示具体运营中两家公司尽可能保持分离。例如负责销售和市场的伯恩宁的工作就与大众汽车毫无交集,同样,保时捷负责生产人力资源的高管都不会介入大众汽车。

“最重要的是,大众只是提供基础的平台技术,你无法根据一辆汽车所采用的基础平台技术来区分他。但是其他的,包括刹车、悬挂、设计等等,都是我们保时捷自己的。”伯恩宁解释说,“相信我,这对保时捷没有什么负面影响。”

目前看来,保时捷控股大众汽车只是时间问题。但对于保时捷家族和维德金来说,真正的挑战是他们最终是否能够成为全新汽车联盟的掌权者。被外界认为是此次收购真正发起者之一的皮耶希正带领着文德恩等大众汽车高管对新汽车帝国的控制权虎视眈眈,皮耶希可不是那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慈善家。

近期大众汽车工会主席贝纳德·奥斯特罗(Bernd Osterloh)一反长期以来的低调形象,公开攻击维德金。他称维德金是“还没有遭遇滑铁卢的拿破仑”,指责保时捷借机进入大众汽车是恶意收购。外界很难不去猜测奥斯特罗过激的言行是得到了大众汽车监事会和皮耶希的默许。与此同时,据内部人士透露,作为保时捷公司的半个拥有者的皮耶希也在内部对维德金表示了不满。

据德国媒体报道,维德金自进入大众汽车监事会后开始质疑高管们的管理能力。在监事会会议上,他对待大众汽车高管们的态度就像对待学校里的学生那样。维德金崇尚丰田的精益生产方式,希望降低大众汽车的高成本和改变大众汽车低效率的生产方式,这其实就是大众汽车前任CEO毕瑞德的战略—但很明显皮耶希不喜欢这样。他将刚刚与大众汽车签署新一期工作合同的毕瑞德清洗出局,而当时维德金曾是力主延长毕瑞德合同的监事会成员之一。而据内部人士透露,这被皮耶希视为一种对抗。不仅如此,维德金甚至公开批评过大众汽车的豪华车项目辉腾,而这正是皮耶希力主开发的重要项目。所以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不能用融洽来形容。

毕瑞德的继任者文德恩(Martin Winterkon)则是彻头彻尾的皮耶希传人,两人都是汽车机械技术的狂热爱好者。他为大众汽车制定的方向是更多依靠出色的车型,发挥德国人在技术上的优势,而不是和日本人在生产效率上一争高下。

收购时间拉长,相当于为事态发展徒增变数。现在,大众汽车的高管们并不满足于成为保时捷的一家子公司,他们蠢蠢欲动,希望进入新帝国的最高管理层,率领新公司按照他们认可的方向发展。这意味着,保时捷可能会被这些小皮耶希们反客为主。

不过,对维德金的这类攻击激怒了保时捷集团里最具权势的沃尔夫冈·保时捷(Wolfgang Porsche),这位保时捷公司的另一半拥有者不仅是皮耶希的表兄,还是欧洲保时捷汽车控股公司的监事会主席。要知道保时捷家族持有控股公司普通股份中的61.895%,而皮耶希家族目前所持股份为38.105%。保时捷已公开表示,家族所有成员坚定不移地支持维德金,因为他们欠维德金的太多了。如果不是维德金出色的经营,保时捷家族或许已宣告破产,而不是今天这个星球上最富足的汽车家族。

保时捷控股大众汽车后,新诞生的汽车帝国将是一种类似于联盟的运营模式,但与迄今为止唯一成功的联盟雷诺-日产有着很大不同。作为两家量产汽车制造商,法国公司和日本公司有着目标一致的经营价值观,他们利用研发、采购等环节产生的高程度协调效应来降低成本。但目前,保时捷和大众汽车对新公司的未来尚未统一:应当集中精力去制造最棒的汽车,而把赚多少钱放在第二位?还是注重公司利润率情况,努力成为一台“印钞机”?

考虑到之前类似的联盟或收购案例,均令人不堪回首。保时捷需要制定更合理和更富智慧的战略,才能使整个汽车业彻底忘却戴姆勒-克莱斯勒公司带来的痛苦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