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摩卡”

龚明光希望他的艺术馆能让孩子们把参观博物馆当成日常习惯

玻璃小楼掩映在人民公园巨大而静谧的植被之间，如同一枚寂寞的蚌。通透的外壁上涂染的淡青色树影深浅不一，有风的时候树影轻摇，隐约看得见蚌中陈列的若干艺术展品。这座四个月前才落成的上海当代艺术馆（MoCA）有着晶莹透亮的玻璃外墙、波纹状的大理石墙面和极具现代感的斜坡走道，映衬着楼外生生不息的绿意，艺术馆本身就像个精致展品。
　　
MoCA的主人就是香港翠之宝翡翠珠宝公司董事长龚明光，他的身份在这里是艺术馆执行馆长。2000年，这里还是上海市政府建的一座玻璃花房，如今在香港设计师刘宇扬悉心设计后，它已经变成了全球第一座玻璃制的现代艺术馆。
　　
“我不想我的生意跟这个展馆拉上关系。” 虽然也认同公益事业对品牌形象的支持力量，但问起他在香港的产业，龚明光连“翠之宝”这个在东南亚已经颇有声誉的珠宝名号都吝于提及，他更喜欢的是跟人讨论这杯心爱的上海 “摩卡”。实际上，这座展馆一租十年的高额租金，与起始时2000多万的筹建款，到现在每场展览的开支，全部来自于其珠宝生意支撑起来的龚明光基金会。
　　
其实在国外，私人博物馆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许多藏品甚为丰厚的博物馆都属私人所有，著名的美国盖蒂中心、意大利贝利尼博物馆等都是如此。近两年来，随着国内新生代富豪的崛起，收购艺术品并修建私人博物馆也开始成为越来越多人的新爱好。
　　
不过对龚明光来说，建立这个艺术馆完全是机缘巧合。他从7岁离开上海后，一直在香港生活，如今已是经营翡翠珠宝界的翘楚。2002年，一个朋友偶然间告诉他，位于上海市中心的人民公园想把玻璃温室要转租出去时，他心里不禁一动。
　　
“轮回。”幼年还栖居于上海时，祖母使他第一次记住了这个地方。说道这，龚明光搓搓手，仿佛还能感觉到祖母手掌的余温。人民公园在他印象里，载满了上海人一辈子的回忆：儿时被爷爷奶奶牵来在树荫里散步，长大一点来英语角练口语、谈恋爱，工作了由单位组织过来搞活动，老了又带着儿孙来晒太阳、打太极。 “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市中心这方寸大的休闲乐地特别珍贵。”
　　
但到了这时候，龚明光也还没有决定展馆的确切用途。这一年，香港与内地更紧密经贸关系协议（CEPA）的签订，使众多香港产品有了更便利的内地市场准入通道，翠之宝的上海公司、玉器加工厂与专卖店也相继在上海开设。除了当代艺术馆，龚另一个选项是成立一家翡翠珠宝展馆，这一来是龚多年的爱好与擅长，二来可以借此作为他在内地的运营翡翠珠宝生意的工作室，人民公园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无疑对其拓展市场有巨大作用。
　　
但只做珠宝展馆的局限性也显而易见：面太窄，有点对不起“当代艺术馆”这个名字。从对当代艺术馆毫无概念到作出决定，龚明光的内心挣扎了几个月。“这座馆开办在人民公园里，是想强调它终究将是一座人民的艺术馆，它的理想是全民艺术。”
　　
在上海这样一个国际化都市，孩子们却没能像巴黎、纽约的孩子那样把参观博物馆当成日常习惯。龚明光最后决定，还是以此作为推广文化艺术的基地。上海市政府对他的想法赞赏不已，从2003年上海市政府批准的当代艺术馆项目正式立项开始，龚明光在港沪二地之间频繁奔走了两年，亲自在工地第一线上，督导与见证这个上海第一家由民间和政府配合的当代创意演示舞台的诞生。
　　
艺术馆的展厅面积只有1800平米，每寸空间都尤为珍贵，龚明光甚至舍不得安排出小小的常设展区来展示他心爱的翡翠，不过，他却在二层设置了一个供儿童嬉戏的永久角落，期望将艺术文化从小就植入孩子们的内心。
　　
但是到现在，这个非营利艺术展馆目前还远远没有能达到自给自足的境界。新近的“虚拟@爱”动漫展，从日本、韩国、美国及欧洲共15个地区将展品运来的费用就花掉100多万，而仅靠参观者的20元门票连艺术馆的日常水电支出也不够用。“每个月一开门，一栋房子就没了。” 艺术馆执行总监孙文倩淡淡地说。
　　
好在前来参观的人给了龚明光很大的鼓舞，让他印象最深的客人是美国高通公司新上任的CEO保罗·雅各布。在一本杂志上看到报道的小雅各布在某次来华时专程从北京飞到上海来探访MoCA。为了让博物馆能经营得更好，龚明光还请来前古根汉美术馆副馆长杜柏贞出任艺术馆国际学术顾问委员会主席，著名国际策展人陆蓉之出任创意总监。
　　
2005年9月开馆后，MoCA先承担了“法国文化年”的谢幕重头戏“皮尔和吉尔回顾画展”，随后又与瑞士驻上海总领事馆联合主办“今日瑞士设计之旅”。第三个展览就是最近的动漫设计展，除了日本、欧美的成熟作品，龚明光也开始将眼光投放到大陆与台湾，着手挖掘本土设计师的创造力。5月底，MoCA还将与意大利文化年联合主办“艺术制造意大利”当代艺术展。
　　
现在，龚明光期待有更多的公司会员和个人会员参与进来。他接下来的目标是，一年内在国内打响艺术馆的知名度，两年内让展馆享誉世界，“我们希望和企业界一起去推广艺术文化，从传统出发，从根出发，而不是直接把国外的美学观念生搬硬套回来，演绎出中国、亚洲人自己的当代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