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下·名利场

荣智健：褪色的“红色资本家”

4月8日以前，几乎没人会想到，年近古稀的荣智健会以如此令人嘘唏的方式走完最后的职业生涯。显赫近一个世纪的豪门之后、红筹股之父、身家百亿，所有这些过去的光荣都无法阻止终局的到来—因“炒汇失败”而辞去中信泰富董事长一职。

就在3月25日，中信泰富公布2008年159亿元的外汇损失时，荣智健在两岸三地大批媒体的狂轰滥炸下仍表示并无去意。10天后，香港商业罪案调查科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对中信泰富展开搜查，媒体更对事件的严重性大加渲染。根据香港有关法律，一旦虚假陈述、串谋欺诈、相关人士从延迟披露中牟利等数项怀疑成立，案件的核心被告将面临最高罚款1000万元、最长刑期14年的判决。虽然荣坚称此前并不知情、财务总监是直接责任人，但这显然无法让人信服。

与其它被金融危机葬送的公司和富豪不同，中信泰富的炒汇窟窿竟超越证监会的监管范围，进入香港商业罪案调查科的视野。问题的症结在于时间。香港独立股评人大卫·韦伯（David Webb）撰文披露，中信泰富在发布亏损预警（2008年10月20日）的前6周就已知道炒汇亏损，在此期间不但没有及时止损，反而发布虚假报告欺瞒市场和投资者。与此同时，与中信泰富相关的一切交易却在默默地按另一套规则进行。港交所资料表明，中信泰富的股票成交量从10月8日开始显著增加，直至10月14日日均交易量都在1000万股以上。与中信泰富签订外汇合同的3家银行之一的汇丰银行从9月5日至10月17日，对代客持有的中信泰富减持约1700万股。而这一个多月里，其它代客持股量排在前列的金融机构都未明显减持中信泰富。因此，中信泰富及内部人士是否通过减持获利成为一大疑点。

警方调查开展到何种程度，最终是否对荣智健形成判决又如何量刑，怎么把握分寸、平衡利益，这一切都是对香港警方及政府的极大考验。中信泰富光辉的红筹股形象亟待重塑，而荣氏家族在香港政商两界的地位不可谓不高，与中央政府多年的关系更不可谓不深，即便荣智健下台，这仍是中信泰富恢复声名的王牌筹码。

从100年前无锡荣宗敬与荣德生两兄弟白手起家，到国民党统治土崩瓦解时毅然留在大陆，再到后裔纷纷移民海外，如今承袭“红色资本家”传统的荣氏第三代已只有荣智健一人。作为中国政府第一家海外投资机构中信集团在香港的旗舰公司，某种意义上，中信泰富过去近20年中获得的发展、荣智健本人财富的积累都是荣家与中央政府紧密关系延续的证明和结果。虽然荣是香港永久居民，但外界都将其视为中国大陆富豪，以示对其家族渊源的尊敬。

尽管如此，这种深厚的渊源在中信泰富愈演愈烈的炒汇巨亏风波中已开始出现裂痕。外界普遍预测，即便荣能免于牢狱之灾，再度出山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在4月11日出席东亚领导人系列会议的总理温家宝在答记者问时明确指出，中信泰富的问题要根据香港的法律和金融监管法规处理，内地和其它各方面都不要干预；而在弄清事实做出处理后，要认真吸取教训。

面对这场史无前例的超级风暴，中信泰富只能选择牺牲荣智健，或者荣智健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在炒汇失败推倒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后，其后扑朔迷离的政治和商业角力在众多真假莫辨的新闻、分析和推测中露出冰山一角。无论如何，可以肯定的是，荣氏家族的名誉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恢复，与中央政府的关系可能需要更多时间来修补。

理查德·柯瓦希维奇（Richard Kovacevich）：意外的惊喜

如果一度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花旗集团在最后一刻上演的“盈利反转剧”让人困惑，富国银行在去年四季度净亏损25.5亿美元后以30亿美元的今年一季度创纪录盈利让人们在震惊之余不禁开始揣测，美国金融业甚至经济是否真的开始触底反弹。

虽然确是一系列金融灾难的受害者—收购Wachovia带来的亏损和减记已高达740亿美元；麦道夫的“庞氏骗局”令其部分客户蒙受巨大损失以致无力偿还贷款，最终又变成2.94亿美元的减记，作为第二大抵押贷款债权人的富国银行在遭穆迪下调评级后仍是信用评级最好的美国银行之一，也比大多数同行在危机中表现更出色。

这些优异的成绩让人回想起其董事长柯瓦希维奇去年10月对政府救助计划的强烈反对。据说当鲍尔森迫使9家顶级银行接收注资、出卖股份时，柯瓦希维奇沮丧得直捶桌子，这个当过8年半CEO、直到2007年才让位于约翰·斯坦普（John Stumpf）的富国老兵认为他的银行状况良好，根本无须政府救助。本来他已渐渐脱离公众视线，危机的爆发使这个直言不讳、广受尊敬的银行家重新成为焦点人物。

现在，柯瓦希维奇或许可以扬眉吐气，但他不应忘记，在提振全美股市的风光背后，富国仍然面临着整体经济的不振和两位数失业率。如果未从根本上摆脱衰退，富国仍然难言安全。

岩田聪:：危机初现

在占据日本游戏机市场销量冠军宝座16个月后，Wii今年3月99335台的销量终于被索尼卖出的146948台PS3超越。对岩田聪和任天堂而言，拥有多款重量级游戏的PS3的上位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日本不但是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游戏市场，而且被视为创新试验田，在Wii引爆休闲游戏潮流时就站在最前沿，如今销售行情的变化也意味着任天堂的王牌产品在经过3年的高速增长后，开始遇到瓶颈。

征兆其实在Wii的销量被赶超之前就已出现，任天堂开发的新休闲游戏都没能像岩田聪希望的那样重振日本市场。其中的问题在于，相比会不断购买游戏的狂热爱好者，大部分休闲游戏爱好者并不会追逐层出不穷的新游戏，而Wii在技术上的劣势始终没有得到根本解决。PS3在逐渐展露的后劲的同时，索尼又抛出将PS2降价至99.99美元的价格武器，而岩田聪明确表示，任天堂暂无降价的打算，他不认为现在降价有何意义。

两线作战的任天堂除了要设法再次激发市场对Wii的热情外，还要在掌机市场与“后起之秀”iPhone对决，App Store中已有超过7000款游戏应用。对此，岩田聪的对策是：在美国推出新版掌机DSi，并模仿苹果推出自己的线上游戏商店。

稻叶良睍：重出江湖

这位曾为丰田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两年前被赶出公司，但经济危机让人们重新想起他的好。于是丰田罕见地返聘63岁的稻叶，并打算让其出任最为重要的美国业务的最高负责人。

考虑到稻叶在丰田的职业经历，这是一个很自然的选择。从1990年代起，稻叶曾两度负责丰田美国的销售工作，他打下的良好业务基础被认为是丰田美国业务后来腾飞的重要因素，而他本人亦一度被认为是丰田总裁的候选人。随后稻叶又出任丰田中国业务本部长，使其在华业务迅速增长。但2007年他突然被调任丰田关联企业日本中部国际机场株式会社担任社长，从而远离了汽车业务。

稻叶的回归体现了丰田如今的困境。作为其在全球最主要销量和利润来源的美国汽车市场今年第一季度已被中国超过，失去其全球第一大汽车市场的位置。新任总裁丰田章男决心重组遭受重创的美国业务，计划中的重要部分就是模仿丰田在华的成功模式，成立一家地区性总部统一管理公司在美国的工程、制造和销售业务。稻叶得到的正是这个总部的最高管理权力，美国市场的管理权重回日本本土高管手中。老将的出山能否帮助丰田从困境中突围，值得观察。

约翰·多纳霍（John J. Donahoe）：逢低抛售

折价卖出高价买进的资产大概是商业世界中最为直白和无奈的认输方式。但eBay的CEO多纳霍并无太多选择。最近，Skype创始人赞斯特罗姆和弗里斯正筹集资金，希望将其买回。据称，这项约为20亿美元的交易比2005年eBay的收购价少了6亿美元。

今年年初，多纳霍承认Skype和eBay间的协同效应并未如预期产生。在经济低迷、内部日渐官僚化的内忧外患下，eBay已在竞争中远远落后于亚马逊和谷歌，出售Skype被认为是筹集现金以培育和加强竞争力的合适方式。但目前，eBay和Skype两位创始人间的知识产权纠纷并未解决，后者已中止向Skype授权核心的点对点技术。对多纳霍而言，这无疑又是一个打击—纠纷永远不能让资产卖出好价钱。

施瑞德（Richard Stanley）：壮志未酬

如果再给施瑞德一些时间，这位“中国通”也许能以自己对花旗模式的熟稔和十数年对亚洲市场的了解将星展银行带上一个更高的台阶。白血病却使一切落空。在本该一展抱负的星展银行CEO位置上，施瑞德经历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悲伤的转折和意外，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在离开花旗中国半年后，施瑞德在今年年初发现自己患有白血病。在此之前，他的成功足以让人嫉妒—刚毕业就进入花旗并在其中工作27年：在新加坡，他处理了受巴林银行倒闭引发的一系列麻烦；在泰国，他经受了亚洲金融危机的考验；在随后的大约10年时间里，他成为花旗在中国这个世界上最大也是发展最快的新兴市场的旗帜性人物；在去年花旗陷入危机的前夜，成功跳入星展出任CEO。现在，所有的努力、野心和成功在疾病和死亡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尚福林：乐见“2500”

当上证指数在4月13日成功收复2500点时，中国证监会主席尚福林或许可以长舒一口气。与反弹乏力的日韩欧美股市相比，过去3个月上涨近40%的上证指数使中国成为当之无愧的全球股市领涨者。尚的压力由此大为减轻，自上证指数从6124点一路下行后，他已饱受批评。

此轮上涨启动于舆论对中国经济普遍缺乏信心之时，此前中国政府出台的多项刺激股市措施均未明显凑效。但一旦升势出现，似乎信心就开始膨胀，部分投资者甚至再次涉足高风险资产。然而，上涨能否延续仍取决于中国经济复苏的真实情况。且股市在未来几个月还面临着大小非解禁的考验：今年的解禁数量高达6852亿股，是去年的4倍以上。面对仍不确定的经济环境，大小非的去留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尚福林在今年的“成败”。

鲍尔默（Steve Ballmer）：第N次接触

没有几个人会认为大嗓门的鲍尔默是一个具有耐心的高管，长期以来这位全球第一大软件公司CEO的管理风格总给人以挥舞大棒的印象。所以当微软再一次—请注意，既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开始寻求与雅虎的结盟，不得不令人感慨微软今天在互联网行业中的尴尬境遇。

微软垂涎雅虎的搜索业务早已举世皆知，如今鲍尔默又开始与雅虎新任CEO罗尔·巴茨(Carol Bartz)就相互出售对方广告开始商讨。本质上，这两家公司在互联网事业上的处境都很不妙：微软经营多年且投入巨资的互联网业务仍然不能对谷歌的统治地位发起像样的挑战，而近年来几乎沦为二线选手的雅虎在互联网搜索市场的份额更是每况愈下，巴茨刚刚完成对管理层的洗牌。这样一对“难兄难弟”的结盟或者合并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是人们感兴趣的，但一再重复“狼来了”的故事，则未免让人“审美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