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就是一个浮华的名利场,谁起谁落难以预料。我们能做的便是放眼看去,记录下个中沉浮

2009年3月上·名利场

来源:2009年3月5号刊 第5期 总第176期  |  作者:《环球企业家》  |  阅读:

奥巴马(Barack Obama):消逝中的希望

奥巴马上台1个半月以来从未停止过演讲。很多时候,他面对各种群体述说着内容相近的话语,无论谈论的是什么,核心总围绕着经济与希望。所以当他224日首次对国会发表正式讲话时,仍旧一边宣称“算总账的时候已经来临”,一边向美国人保证就要看见曙光,同时不忘提醒大家经济的复苏需要所有人做出一定牺牲。

但人们似乎已经听够了这样的激励之辞,正在逐渐失去对奥巴马及其承诺的信心。从他宣誓就职到2月底,道琼斯指数下跌14.16%,并创下19974月以来的最低点;金融业不但未见好转反而趋于恶化,一度被认为可能逃过次贷危机的花旗正面临着国有化的威胁;而无论是经济学家还是消费者,对美国经济将在可预见未来内复苏的信念都开始动摇。

虽然美国人曾寄望于奥巴马成为第二个罗斯福,但现实已经向他们表明这一希望的破产——罗斯福就任后的第5天就出台了整顿银行业的重要法案,而奥巴马直到1个月后才让国会通过他的经济刺激计划,并将这个本该得到两党普遍支持的计划变为壁垒森严的党派战场。即便在这个博弈过程中,共和党人的反对和民主党人在实施计划的细节和实际效果上的缺乏考量并非全然是奥巴马的过错,他确实不像罗斯福那样深谙在各种利益集团间做出符合长远利益的调停和妥协之道。

所有这些困难和挑战都超乎奥巴马的预计,但市场就是如此残酷,宁愿要诚实和现实,也不要虚假的希望,他们已经感知到政府在经济问题上的无能为力和不知所措。现在奥巴马仍旧像大选时一样鼓动公众恢复希望、重拾信心,但仅有心理暗示并不足够,受到重创的美国经济需要迅速行动以及对银行业的系统性修复。这一点已经被历史反复证明过,无论是美国自己的大萧条还是1990年代日本和瑞典的金融业大崩溃。如果金融业支离破碎、主要银行的资产负债表上赤字累累并充满缺乏流动性、极其复杂而又难以定价“有毒”资产,就很难让实体经济获得复苏所必需的良好信贷环境,而对拯救银行业的犹豫不决只会在稍后带来更为昂贵而痛苦的代价。

实际上,奥巴马并非不懂得这些道理。他在对国会联合大会的讲话中即表示银行救助计划的成本将会很高,但他确信不行动的成本将更高,因为那不仅会导致经济停滞数月或数年,而且可能会导致经济停滞长达10年。同样,他也并非没有行动。从价值7870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需要2万亿美元的新金融稳定计划(Financial Stability Plan)3.6万亿美元的2010财政年度预算案,奥巴马已经为美国制定了一个空前庞大的经济复苏战略。同时,在寻觅了5个月、尝试了3次后,商务部长的空缺终于由前华盛顿州州长骆家辉(Gary Locke)填补上。这位亲商界、支持自由贸易的59岁华裔民主党人进入内阁一定程度上纠正了之前奥巴马政府在“买美国会”问题上向贸易伙伴释放出的错误信号。

在进行了所有这些行动后,为什么奥巴马仍旧没能提振市场信心?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些重要的计划几乎普遍缺乏可供执行的细节,并且要到2010年甚至更久以后才能起效,并且始终伴随着两党之间的政治斗争。但至少奥巴马做对了一件事,那就是准备不惜血本地刺激经济。他毫不掩饰政府可能需要花掉更多纳税人的钱。不过如何将这些庞大而抽象的数字变成切实可行的政令,就目前而言,奥巴马可能仍旧是迷茫多于信心。

如果说奥巴马已经错过一举扭转美国乃至世界经济颓势、成为第二个罗斯福的机会,至少他还可能成为第二个里根。里根在对1980年代糟糕的经济用尽各种挽救办法而仍不见起色时始终保持着乐观主义精神,直到共和党渡过经济困境和政治动荡。所以要对奥巴马的经济刺激计划功过是非做出评判也许同样要等到几年后,但一个确切无疑的事实是,美国人民的信心不是无止境的,奥巴马正在逐渐用完他的“试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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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东孝绅:老面孔,新身份

特立独行的本田总是以迅速的行动领先丰田一步,但这次少见地落后了。在丰田宣布创始人之孙丰田章男将担任总裁1个多月后,本田才任命高级董事总经理伊东孝绅接替福井威夫出任董事长兼CEO

同许多前任类似,伊东具有深厚的工程师背景,曾任本田美国研发机构的执行副总裁,并掌管本田的日本研发部门数年。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本田开发出了旗下豪华品牌讴歌的首款SUV车型MDX

55岁的伊东孝绅和52岁的丰田章男对日本最大两家汽车公司的掌控意味着日本乃至全球汽车工业即将迎来一个新时期。人们希望看到年轻新鲜的面孔,更希望新上任者挣脱传统束缚,在全球经济危急的时刻带领这个遇到重大问题的产业找到另外一条通往成功的道路。

戴坚定(Clinton Dines):“中国通”谢幕

51岁的“中国通”戴坚定而言,生命中最宝贵的30年留在了中国,而其中又有21年是在担任必和必拓中国区总裁。现在,他的命运随着全球矿业资源整合大幕的拉开而改变。必和必拓中、日、韩、印等亚洲各国总裁职位在管理构架调整中被取消,戴坚定将于今年7月正式离职。

这一调整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一直负责这家矿业巨头在华行政业务和政府关系的戴成绩不俗,不仅在每年的铁矿石谈判中在必和必拓与中国钢铁厂商间扮演“牵线人”,还在后者反对“两拓”合并时成为重要说客。可以想见,如非深受经济衰退的负面影响,曾经风头无二的必和必拓绝不会做出放弃“老臣”的艰难决定。同时,这种建立在悲观预测基础上的调整暗示了必和必拓对矿业在短期内难以复苏的判断。它已开始裁员、减产以自救,并且不排除进行大规模资产剥离的可能。戴坚定的离职或许意味着一个旧时代在新时代的“回归”—再现矿业公司营销人员上门推销铁矿石的盛况。

谢仕荣:世事无常

头发花白的谢仕荣再次见证了世事变迁。他领导的AIG亚洲子公司美国友邦保险(AIA)去年11月还在佛山投资8000万美元设立保险后援中心;3个月后,当AIG希望通过出售亚洲及其它业务来偿还美国政府高达1000亿美元的拯救贷款时,AIA却到出售股权竞拍期截止都无人问津。

即便是此前一直被寄予厚望的中国人寿也无任何正式回应,虽然AIG至今仍拥有它9.9%股份,CEO还曾专门来华兜售他的亚洲业务。但国内金融企业在海外的频繁失利使前者不得不谨慎对待并购机会。讽刺的是,AIA之所以“流拍”,很可能是因为其在谢仕荣治下稳健的业务表现使AIG无法忍痛“甩卖”这颗“皇冠上的明珠”,以致无法与包括汇丰控股在内的潜在竞拍者们达成共识。

马赛尔·罗内尔(Marcel Rohner):旧“管家”

虽然这位瑞银CEO下台的直接原因很可能是糟糕的2008年业绩,但消息公布时正值美国检察官们对瑞银发起一桩充斥着正义、平等和爱国主义等非商业情绪的起诉。

虽然瑞银已同意提供250名通过自己进行逃税的美国公民信息,并支付7.8亿美元罚款,但就在和解协议签署的第二天,美国国税局又发起了另一起涉及5.2万份客户资料的诉讼。这桩显然会持续一段时间的跨国金融官司成为罗内尔在糟糕的资产负债表外留给继任者Oswald J. Grübel的一个多少有些意外的遗产。

超出罗内尔和Grübel个人控制范围的是,这一诉讼将瑞银及其背后的瑞士金融体系置于另一种危险下——坚守保密制度意味着美国政府全方位的压力和制裁,而公开如此大量的客户资料又意味着亲手斩断瑞士银行业的立身之本。不论来路是否光明正大,富有者总是不愿自己的财富轻易暴露人前或是随时成为其它力量博弈下的牺牲品。如果能让富人们每晚安心入睡的“管家”也不再可靠,这个星球上哪里还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陈德铭:超级采购团团长

当欧洲经济衰退不断加剧之时,中国商务部长陈德铭率领由200多位企业界人士组成的中国贸易投资促进团奔赴欧洲开始了超级采购之旅。这一行动正是温家宝总理“信心之旅”的延续,在第一站德国就签下总金额超过100亿美元的采购合同或合作协议。

陈德铭一行无疑是中国反对贸易保护态度的一个注脚。过去几个月,萧条的延续和信心的衰退使贸易保护主义在世界各地重新抬头。这不仅不利于全球经济长期发展,更对目前中国正在推行的大规模经济刺激方案构成障碍。作为唯一保持增长的主要经济体,中国在各项经济指标迅速下滑的时刻加大了放贷力度,并出台了十大产业振兴规划。虽然号召以拉动内需带动经济,已连续3个月下滑的出口形势能否好转仍是决定中国经济表现的重要因素之一。因此,陈的此次出行多少带有希望欧洲投桃报李、提前消除未来可能出现的贸易壁垒的心情。

彼得切宁(Peter Chernin):难以言说的离场

又一个内心五味杂陈的人物——新闻集团总裁兼COO切宁即将迎来自己在这家公司的20周年纪念日,却在这天到来前选择了离职。眼下正是新闻集团的艰难时刻:报纸和电视广告营收,以及DVD销售均出现滑坡,半年间股价下跌54%。这位二号人物在此时的离开,会产生怎样的震荡?

除了为新闻集团在电影和电视领域开疆僻壤,身为“旧媒体”时代掌管人的切宁也是这家媒体帝国向数字化道路上转型的急先锋—无论是MySpace的收购还是颇受好评的视频网站Hulu的建立都与他密不可分。

难怪好莱坞和华尔街从来不吝惜对切宁的赞誉。“新闻集团缺切宁不可”的舆论甚至激怒了默多克,两人的关系从来都是媒体热衷的话题。尽管切宁从未幻想过从默多克手中接过帝国的最高权杖,他和小默多克们却摩擦不断,而默多克从不希望切宁成为子女接班道路上的阻碍。

复杂的关系使得这两位曾经的亲密战友选择了看上去是相互成全的分手。切宁除了可以继续享用新闻集团的奢华服务,新创立的制片公司还可获得福克斯长达6年的购买合约;而默多克无论做出任何决定,都不用再听“旁人”唠叨。至于新闻集团的长远利益,那就等长远以后再说吧。

潘伟迪(Vikram Pandit):悲情英雄

现在,除了国有化,潘伟迪几乎没有其它让花旗这头金融巨兽继续生存下去的方法,唯一的问题不过是国有化的时间表和程度。华盛顿已与之达成第3次援救协议,纳税人将握有其36%的股份,在此之前,政府已“输血”了数十亿美元。

潘伟迪开始体会到其他更早经历国有化甚至破产痛苦的同行的感觉—短暂的机会与漫长的煎熬。为了拯救这个庞然大物,他从上台至今已经做了很多努力:出售满载盛誉的美邦经纪部门、削减抵押和自由资金交易业务、创造一个将“好银行”与“坏银行”隔绝的模式等。然而这一切都没能阻止花旗的境况继续坏下去。

美国政府是否会对潘伟迪施加下台的压力?面对种种舆论猜测,花旗内部人士普遍认为上台即接手“烂摊子”的潘伟迪有充分理由获得政府支持。据说潘伟迪日前在与一位政府高官通电话时说:“不要放弃我们。”他请求对方不要赶走公司高层,他说:“给我们一个行动的机会。”与这个充满悲剧色彩的场面比起来,分析师们的看法更加现实:如果潘伟迪在此时离开,还有谁会愿意又能够接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