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坦德的西班牙之道

艾米利奥·博坦从他父亲手里继承的只是一家小小的地方银行，但却把它造就成为西班牙最大的银行财团，并在欧洲资本市场位列三甲——他的秘诀似乎是：在商业运作中穿插些古怪的“博坦”传统

　　桑坦德银行(Banco Santander Central Hispano S.A.)CEO艾米利奥·博坦(Emilio Botin)在位于马德里市中心的旧桑坦德银行总部吃早餐煎蛋的时候承认，他的午饭一般就是用一个苹果和一些杏仁来打发，不像典型的西班牙人一样隆而重之。事实上，这个68岁的银行主席，已经在很多方面打破了顽固的西班牙模式。

　　1989 年，他通过给流通账户支付利息的方式，强行结束了由于西班牙七家大银行的懒散导致的供给不足的市场局面——主席们隔一个月才在午饭的时候见面聊上几句；而他却在每周日下午把经理主管们叫来开会,丝毫不顾西班牙周末休息的“神圣性”；博坦还相信办公室温度保持在18摄氏度有益健康,害得经理们一开会，就得找各式各样的保暖内衣来穿。

　　然而，在另外一方面，博坦也遵从西班牙传统。因为经常去登山和狩猎，他晒得黑黑的；他喜欢红色，这是桑坦德、也是西班牙的传统颜色——整个春天他都打着红色领带；红色是每个分行、年度报告和所有其它公共财产的主色调。

　　事实上，创始于1857年的桑坦德银行发展到今天，已经在个人成长方面形成了一个更为重要的传统：家族直系子孙从自家银行做起，最终成长为西班牙顶尖银行家。博坦的祖父在1909 年成为这家银行的主席，在他52岁那年，其事业和职责被他的儿子，博坦的父亲所继承。祖孙三代的交替过程不但逐渐培养起家族子孙对银行业的独特敏感，而且，似乎还有种属于家族内部的理解力——

　　现在，有人问博坦，如果他能够再次见到父亲，父亲会对博坦说些什么呢？博坦想了想回答：“他会说‘嗯，下四年度，你对利润成长的预期如何?’”

　　然而，虽然父亲也不失为一个杰出的银行家，但和博坦的成就相比，还是略逊一筹：他让西班牙七家银行中最小的一家，桑坦德，成长为资产达35亿欧元、拥有3900万客户的西班牙银行业巨头以及整个拉美地区最大的财团。

　　博坦的习惯是抽完一支雪茄之后不久再点上一支万宝路，身着父亲的裁缝洛佩兹为他制做的灰条纹套装。他的体重比10 年前要轻，看起来也远远不象已经68岁的人。他依然着迷于高尔夫，人们每天都可以在球场上看到他（博坦在马德里郊外的新银行总部将拥有一个 18洞的高尔夫球场），他热衷于登山，在阿尔卑斯滑雪,组织大规模的狩猎活动，关于后者，人们写了很多文章，把他将猎物赶入陷阱的技术和他消灭生意对手的手段进行比较。

　　从根本想法上，博坦不能容忍身边有任何平庸的银行家。他通常的做法是，以招兵买马广纳贤才的手段从内部瓦解对手：他看中的人才都必须已经在其他的银行证明了他们的才干，比如执行官阿尔弗莱多·桑内和拉美银行的弗朗西斯科·卢佐。 当然，在银行界业也流传着这样的话，暗示这样的情况也不完全真实：在桑坦德，你要么是博坦家的，要么是个店小二。

　　一个为桑坦德工作过的投资银行家曾说过，在桑坦德，一种“精神分裂式”的文化成为主流： “这是一种非常精英化的矛盾，但只是保持在博坦家族之内。”

　　因此，他像许多其他人一样，相信博坦家庭控制的股份要多于博坦先生承认的3%。 不管这是不是真的,投资者也能从一个西班牙成语得到安慰：“主人的眼睛就能看肥母牛”。分析家对银行内部将不再有派系争斗的前景也表示乐观。一个团结的管理层已经出现——

　　两位桑坦德高层女主管，联合主席琼斯·玛丽亚·阿缪萨特格和CEO安琪儿·科克斯特格分别在 2002 年8月和 2001年2月辞职。 现在，博坦先生和他手下的一群男人掌管一切。当然，在这个步兵连当中也有一个女人：博坦41岁的女儿阿娜·派翠西亚·博坦(Ana Patricia Botin)在 2001 年被任命名为处理零散业务的贝涅斯托银行的女主席，她是桑坦德的董事会成员，兼为贝涅斯托的主管；两个儿子也是桑坦德的非执行董事——人们就此提问：是不是当一个家族拥有3% 股份的时候 ，裙带关系就会大行其道呢？

　　博坦对此的解释是：“在管理层面上，我们的银行和任何其他国际化银行都一样。我们有独立的经理层和称职的董事会——只不过，我们的管理层碰巧也拥有股份罢了，这意味着他们对公司优秀的管理和对家庭都必须承担义务”。

　　好在这些家庭成员并不缺乏经验。比如阿娜，41 岁、年富力强、经验丰富，在 J·P·摩根开始她的职业生涯,后来在桑坦德从基层的债券推销商干起,，然后为桑坦德在拉丁美洲打开局面，在当地组建投资银行——完成所有这些工作的时候，她还不满30 岁。

　　另一方面，管理层现状也被看作“并购的自然结果”，耶稣·马丁内兹， 标准普尔的一位经理如此评价说，“最后的结果对银行来说是正面的，它能带来更敏捷的决策程序。”

　　说起收购，博坦承认他对美国的兴趣最大，他说“那里银行便宜。我想我们会有大量的并购，虽然这会让价钱稍微上涨一些。”

　　至于在欧洲，他则持保守态度，在几年前的一个高层并购会议上，他主张的策略是不能太冒进，除了对英国皇家银行（RBS）的业务。

　　博坦以他的西班牙经验判断，对欧洲银行的并购恐怕会非常难。可能会有那么一两起，但是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大，其中，意大利是最可能被优先考虑的国家——“但你总得考虑意大利政府”，况且，意大利最大银行的规模也不过是西班牙最大银行的二分之一。

　　在法国，桑坦德和通用社会银行有一些资本合作。在德国，桑坦德拥有科莫尔茨银行股份的4%。

　　无论如何，投资者都相信桑坦德将会是欧洲银行界的主角之一，它在欧洲区的资本市场位列三甲。同时，人们也相信，博坦的女儿阿娜所掌管的贝涅斯托在桑坦德保持独立的重要原因，是保证桑坦德在可能到来的并购案中有足够的现金流量。在投资银行业、资产管理和拉丁美洲分别取得成功之后，她正获得一个绝佳的机会，成为一名优秀的零售银行业者，同时证明她有足够的素质和功绩来继承父亲的事业。

　　另一方面，艾米利奥·博坦也颇有烦恼。他说的每一句话，即便无伤大雅，也会被当地新闻媒体当作大题材炒作。走在马德里街头他会随时被认出，而当他在国际银行业舞台上作为西班牙选手大出风头的时候，相当多的西班牙媒体并不引以为傲，反而倾向于对他的成功说些风凉话，虽然大家也都生活在桑坦德和博坦的影响力之下。

　　据桑坦德的一位前高层雇员说，这种影响力范围颇广，正合了路易十五的那句名言——“银行，就是他”。这于博坦喜欢“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的作风不无关系，不过，这种作风和现代西方社会的规则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他经常跨过主管这一层级关系直接打电话给部门经理，重设指挥系统的链条，并由此制造出一种不确定的气氛。

　　另一位投资银行家说，桑坦德的管理模式也在经常处于变动，因为博坦经常将相同的项目委任给不同的主管，造成他们互相牵制的局面；与此同时，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了解项目的全貌。

　　然而，这种奇怪的机制似乎多年来都运转得非常良好，表现在优秀的分销策略和股东回报上。某种程度上，这也归功于博坦对银行业的执著和热爱。人们问起博坦，谁是他心目中的英雄，他总是立即回应，桑迪·威尔，花旗银行的总裁。